莫离（二）

这是小学的最后一个暑假，过完这个暑假，升入六年级，就要忙于准备升学考试了。小青邀请她去她的外婆家过暑假。小青的外婆，不就是他的奶奶吗？她心念一动，欣然前往。

她们俩打着伞，一路摘野花，嘻嘻哈哈地打闹。远远的看到他走过来，说：奶奶叫我来接你们。然后又撇撇嘴：女人就是麻烦。说完自己转身，遥遥走在前头。小青气呼呼地说，哥哥还是那么讨厌。她跟在那个背影后面，加快了脚步，手心里出了密密的汗，一下一下，蹭在花裙子上……她隐约觉得这一刻有那么些期待的意味，跟着这个背影一直走下去，不知道尽头会是什么。

小青的外婆住在一个小院子里，四周环绕着稻田。院子里种满桃树梨树，田埂边种许多了花草。她一下子爱上了这里。外婆在院子里招呼她俩洗洗脸，他端过来一个脸盆，盛满刚打上来的井水。拧毛巾，一下，两下……他站在旁边，颀长的影子投射过来，刚刚好挡住了阳光。她把脸埋进冰凉的毛巾里，感觉到他的目光，飞快地擦干净脸，然后是脖子，手臂，再把毛巾放进水里洗干净，拧干，端起脸盆。他的手伸过来：给我吧。手上一轻，满满一盆水已经被他端走，依然没有多余的话。

在外婆家那几日，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幸福时光。母亲年幼时外婆便过世了，她从来不知道外婆的样子。小青的外婆拿她当自己的亲孙女一样疼。他还是一样不太跟两个女孩说话，摆着一副爱搭不理的表情。但是会给她们摘树上的果子，会带盛开的野蔷薇花回来给她们，看到她们欣喜的样子，又冷冷地说：就知道你们女生喜欢这些。加上一个不屑的表情。
在他的房间看到许多书，她拿过来翻。被他看到，说：你们好学生也爱看闲书吗？语气里有讥讽的味道。她知道他功课不好，也不爱读书，经常跟同学打架，小青的爸爸常常被老师叫到学校去，可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，也不好管。她没有理会他语气里的讥讽，很认真地说：嗯，我喜欢看这些闲书。他有那么一些不自然，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合宜。于是挥挥手：你喜欢就拿去看吧。她欣喜地挑了一本又一本。

午睡醒来，外婆去了菜地，小青还睡着。她拿了一本书，走到院子边上的田埂上坐下来，打开便沉浸在其中。感觉到旁边有人，扭头看到他。他在她旁边坐下来，一时沉默，两个人都安静无声，炎热的午后，只剩蝉鸣。他突然伸出一只手搭在她肩上，说：我们一起看好吗？